濤 遺 --附客語用字問題之省思

 宋細福

行政院農委會農試所退休

 

提要

值得省思的客語用字問題

   客語用字，過去習慣上均採「以音取用漢字法」，但在漢、客語中有「意同音異」之詞字部分，卻發現此一法則，往往會產生諸多「詞不達意」的現象；致使熟諳客語者望文不知其意，需朗誦後始能恍然大悟；又對不諳客語之客家子孫，則不但望文不解其詞，再朗讀也不知所云了；若此不但無助於客語之推廣，反而必將成為將來客語消亡主因之一，深值省思。

  筆者有鑑於此，乃提出此一拙見，以「破音法」使之適合於客語之語音，(如下附之「濤遺」文例)；如此一來對客家文學、歌詞…之寫作，將不再有因用字問題而中斷文思，甚而影響品質之窘態。

  況且目前「以音取用之漢字」即非該用之本字，又何須執著？如採本「破音法」取用字，不但得以「不忘祖宗聲」，又可使大眾望文知義，一目了然，並促成「書同文音各表」之最終目標；以上謹供酌參。

 

濤  遺(華語版)

洄瀾一塊奇石

左如鯨豚右鳥翅

長有細細的絨毛一排

啊！那一定是因藻類的寄生。

不！非也，我很確定---因為我是生物學家。

但，又何以如此之鈂？簡直重賽礦石啊！

 

日日夜夜，年年歲歲

是何方神聖？嘶嘶吼吼間，竟讓一些鬆皮贅肉亡命無蹤

雲笑笑走了，風颼颼的也走了，月亮淡淡的說：我也無可奈何…

洄瀾剩下的就是這塊日月精華---金剛菩提心。

 

 

濤  遺(目前「以音取用漢字法」之客語版)

洄瀾一垤奇石

左如鯨豚右鳥翼

生有幼幼个絨毛一排

啊！該一定係石牯著著藻哩。

毋係！絕對毋係，盡篤定---因為係生物學家。

若毋係，無，仰會恁仰重鈂鈂仔呢？

 

日日夜夜，年年歲歲

係何方神聖？嘶嘶喝喝間，就使這兜鬆皮贅肉亡命無蹤

雲笑笑仔走了，風颼颼滾也走了，月光輕言細語講---乜冇法度…。

洄瀾就伸著這垤日月精華---金剛菩提心。

 

 

濤  遺(「破音音注版」之客語版)

洄瀾一塊de奇石

左如鯨豚右鳥翼

生有幼幼的ge絨毛一排

啊！該一定係石牯著cok著doˋ藻zauˋ哩ˊ。

毋係！絕對毋係，我ngaiˇ盡篤定---因為我ngaiˇ係生物學家。

若na毋係，麼moˇ，樣ngiongˋ會恁anˋ樣重鈂demˇ鈂仔eˋ呢noˇ？

日日夜夜，年年歲歲

係何方神聖？嘶seˊ嘶喝喝間，就使這些deuˊ鬆皮贅肉亡命無蹤

雲笑笑仔eˋ走了，風颼xiu颼滾也走了，月光輕言細語講---我ngaiˇ也me無moˇ法度…。

洄瀾就剩cunˊ著這塊de日月精華---金剛菩提心。

註一：(華語版)

     洄瀾，是現今「花蓮」之古名；原意是指陸上之河水直衝大海，遇著海潮相激，而形成之海濤浪花謂之也。

     如你靜坐海灘觀浪，當前浪盡灘回流之際，遇著海潮後浪之相激，也會形成一批批的洄瀾。

 

註一：(客語版)

『洄瀾』，係現今「花蓮」之古名；原意指陸上之河水直衝大海，遇著海潮相激giep，所形成之海濤浪花謂之。

如你靜坐海灘觀浪，當前浪盡灘回流之際，遇著海潮後浪之相激，也會形成一批批的洄瀾。

註二：(客語版)

為方便大眾之閱讀，本文中之塊de、的ge、我ngaiˇ、些deuˊ、剩cunˊ…等文字的取用法，與目前有關單位推薦暫行用字者有所差異，此乃有關單位強調在漢字中「以音取字法」，而輕忽以「意同音異」者之破音法，所衍生的結果。

茲分述如下：

a.一塊de奇石：之「塊」字，目前一般用「垤」字，惟康熙字典， 

「垤土之高也」，無量數之意；而「塊」者，有「量數」之例，故用「塊破音成「塊de」較吻合詞意，又可望文知義。

b.幼幼的ge絨毛一排：之「的」，為「形容詞與名詞間之介詞」，亦得作為「所屬介詞」之用，如我「的」書；但未見漢語有以「介或个」字為用者。

    近代客語有堅持依語言學之「先有音再創字」原則，逕自取用「介或个」譯音字為用，當無不可；惟爾今客語用字，既然已套用漢字為宗，就當儘可能依照漢字法則；如「漢、客音義相同之字」用之，「義同音異者」破音而用之，皆無者再取譯音字<>號之為用；否則必將自亂陣腳，並自絕於漢字文化之外，使讀者很難了解該辭意，且無助於客語之傳承，不可不慎。

    又康熙字典註：介者別作个；『一人曰一个』，此个字屬「量詞」，非「介詞」；以上資料謹供酌參。

c.一定係石牯著cok著doˋ藻哩ˊ：之「著」，客語本有「diauˇ、dauˇ、cok、doˋ」等讀音，本文之「著cok著doˋ」為「著生或中了之意」，故取「著著cok doˋ」為用；有以「著到」為用者，乃沿用華語習用字之誤也。

 d.我ngaiˇ係生物學家：之「我」，目前一般用「」字，惟此字係後世所創造之客語專屬用字，雖屬合理並得以俗字採用之；不過目前之電腦、字典均未收錄，故用之極為不便；如能以「我」破音成「我ngaiˇ」，則不但可達『不忘祖宗聲』、並可使大眾望文知義，一目了然，而促成「書同文音各表」之最終目標。

e.若na毋mˇ係：之「若」，為閩語流轉客語之常用語及音。

f.麼moˇ，樣ngiongˋ會：之「麼」，破音moˇ作為客語之語音字，相當於華語之「那麼」；前人曾有以「無moˇ」為用者，故而產生詞意無法相容之爭議：又「樣」，目前尚未有適切客語用字，一般乃採「仰」字為用，惟此字不符詞意，僅屬譯音而已。

 本文新取近代北方漢語或「華語」之「怎樣」之「樣ngiongˋ」，破音為用；「怎樣」為”如何”之意，符合本文詞義，且”樣”字近似客語ngiongˋ之發音；又康熙註”怎”乃『語詞也』，屬一虛字，故取「怎樣」之"樣”為用；又客語以往取「恁anˋ」破音，稱「恁anˋ樣」者亦然，更可印證。

g.使這些deuˊ：之「些」，目前一般用「兜」字，惟此字不符詞意，僅屬譯音字而已，故採「些deuˊ」破音較妥，且可望文知義。

h.我也me無moˇ法度：之「也」，目前一般以「乜」為用，惟康熙字典註其義『眼乜斜也』，不符本文之詞意；故用「也me」破音為用。

 又文中之「無」，目前一般有以「冇」為用，惟該字康熙未予收錄，僅係廣東「白話」之用字耳；又「無」之最早漢音為「明母」「無moˇ」，繼之演變成「萬母」「vuˇ」，最後成為「半萬母音」「wu」；惟「半萬母音」客語始終未予採用，故此用「無moˇ」音注為用；使符合目前客語之發音，也得使大眾望文知義，一目了然，而促成「書同文音各表」之最終目標。

i.洄瀾就剩cunˊ著：之「剩」，目前一般採用「伸」字；惟此字不符詞意，僅屬譯音字而已；有以錢串延伸勉強釋解之，委實太過牽強之--”講故事”；故採「剩cunˊ」破音較妥，且可望文知義。

若依目前一般專注「以音取字法」繼之以往，將來客、漢「意同音異」之文句，勢必會讓熟諳客語者望文不知其意，需朗誦後始能恍然大悟；又將來對不諳客語之客家子孫，則不但望文不解其詞，再朗讀也不知所云了；若此必將成為也是客語消亡主因之一，值得深思。

 

綜上所論，客語用字又何不考慮：

1.客、漢語相通者一律取用之；如「人之初性本善」。

2.客、漢語「意同音異」者，採「破音法」音注取用之，亦得稱為「漢字客語語讀法」，而不採「漢字必以客語漢讀法」為之；如「和」字不以「和foˇ」之漢字客語漢音唸法讀之；而得另以「漢字客語語讀法」讀成「和lauˊ」，更不以「摎」、「 」、「撈」譯音字等書寫之；「的ge」不採用「介」、「个」…亦然。

3.客語獨有而漢字不具者，得「以音取字法」，亦即「譯音法」，並予<>音注而用之，其字意當可不須考量；如「無<葛煞gatˋsatˋ>…」。

4.盡可能不予造新字。

若造新字，俟其通用，必曠日廢時，且電腦、字典均未收錄，自絕於現代文化之科技工具，徒增困擾，智者不為也。

客語用字如能考慮採行上述方式，則對客家文學、歌詞…之寫作，將不再有因用字問題而中斷文思，甚而影響品質之窘態；惟對習慣全用「以音取字」者而言，一時部分確會有不適應之態，不過總比「用字非字」，造成遺憾者為妥；以上謹供酌參，並期共襄盛舉，扭轉客語精湛母語部份用字之頹勢。